令人咋舌的是,我与外交部之间的房产纠葛竟然绵延了整整两年。
史家胡同51号的物业,其产权归属我国外交部所有。自母亲于2008年不幸仙逝之后,外交部便产生了收回该宅邸的念头,并向我下达了搬迁的指令。尽管我对此安排表示了顺从,但我坚决要求外交部承担未来三十年内该房产的维修责任。进入次年,外交部将我告上了法庭。在索赔的过程中,尽管我提出了合理且合情的诉求,却因证据不足而深感困扰。
最初,我的观念局限于认为法院和原告均为政府机构,因此这场诉讼似乎预示着我难以赢得胜利。然而,谁能预料到这场案件竟然会拖沓至两年之久。最终,法院指派评估机构确定总维修费用高达八十万元,这笔费用将由外交部负责承担。至此,我与外交部的争执终于画上了句号。
母亲常言,自那日始,51号院便落入了她的掌中,而我自幼便远离家园,与那院落显得格格不入。此言非虚,我与史家胡同51号并无丝毫瓜葛,它亦非我应得的领土。因此,当案件最终尘埃落定,我在微博上留言道:“51号院终将回归外交部,从此我将摆脱我国特权阶层的桎梏。”这样的转机,确实令人心生喜悦。
51号院,那片曾属于我们的独特领地,承载着我一段特殊而珍贵的记忆。然而,这份独特的地位与我所坚守的价值观念发生了碰撞。我深知,沉溺于荣耀的光环并非值得称道的行径。于我而言,51号院最宝贵的财富,莫过于那些铭心刻骨的美好回忆。
洪晃、洪君彦、章含之。
自北京地铁5号线的灯市口站踏上征程,仅需数步之遥,便可踏入历史沉淀的史家胡同。沿着胡同向西漫步,约一公里之遥,雄伟壮观的故宫宫墙便映入眼帘;若向南行进同样的距离,繁华喧嚣的长安街便会映现在眼前。
在这片土地的鼎盛时期,遍布着超过八十座四合院,这些院落曾是众多显赫官员及杰出名流的私宅,华国锋、徐向前、荣毅仁等历史伟人亦曾在此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昔日,胡同两侧那连绵不断的四合院已不复存在。在西胡同的入口,南侧的院落已被悉数拆除,一座高楼正在破土而出。施工现场的锤声不绝于耳,一座被绿色防尘网严严实实包裹的大厦矗立在那里,楼体高耸十几层,其确切高度尚难以精确估量,未来还将持续向上攀升。
位于马路北侧,向东数至59号,此处曾为史可法祠堂的旧址,现已成为史家胡同小学的所在地;53号,昔日是清朝显赫一时的太监李莲英的私人府邸,如今已转变为一家宾馆;55号建筑墙体雄伟壮观,其居住者正是荣毅仁之子、曾一度名列首富榜单的荣智健;而那扇色彩缤纷的大红门,便是我的栖身之地。
过年记忆在此。
幼时,每逢佳节,欢声笑语便在心头荡漾。那时,生活物资尚显稀缺,我们跟随大人的脚步,手握标注着购买限额的小本,小心翼翼地挑选着几斤花生、几斤瓜子。各家供应量有限,选购时,我们尤为谨慎。购买时,我们总是随身携带一个网兜,网兜内再套上一个小巧的塑料口袋。回家的路上,我们怀抱着装得满满的花生瓜子网兜,生怕遗漏掉任何一粒。
章士钊一家
在我崇敬的先父章士钊先生在世之时,每逢佳节盛会,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景致,莫过于他悄然隐身于太师椅之后,暗中观察着络绎不绝前来拜年的宾客。那些清晰如昨的画面中,各式人物依次粉墨登场。其中,一位老人的形象尤为显眼,仿佛是从老电影中走出的地主形象,他身着宽大的马褂,内搭棉质背心,头戴一顶瓜皮帽。不知何故,这位长者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直至后来,我才得知他竟是一位学者,在“文革”期间不幸遭受了迫害,英年早逝,令人唏嘘。
在那个激荡岁月的“文革”时期,史家胡同51号地段尤为繁华喧嚣,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一方避风港。那里,我父亲的众多亲族齐聚一堂,其中不乏像我的那位才华横溢的小叔叔这样的杰出人物。他曾是北大数学系里享有盛誉的才俊,在校园的武斗风波中,他选择在此地寻求一份宁静。他与我的外公促膝长谈,缓缓向我讲述那些来自小人国的奇妙故事。
在那个星光稀疏的夜晚,我,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竟然得到了大人们的恩准,得以与他们一同守夜。我坚持让小叔叔整夜编织那些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直至他自己也沉沉入睡。不久后,小叔叔被调到了遥远的贵州。作为那个时代的老三届学生,尽管我们竭尽所能,最终还是无法留住他的脚步。他大学毕业后,不得不服从国家的分配。在他告别史家胡同的那一天,天空笼罩着阴云。他肩头扛着那件军绿色的书包,我的父亲陪伴在他的身边,不时轻抚着他的肩膀,用那柔和的声音给予他慰藉。我们就这样从史家胡同51号步履沉重地走向了北京火车站。
洪晃、洪君彦、章含之
随着时光的流转,周围的宁静愈发显得深沉,新年似乎也增添了几分凄凉与孤寂。就在那个1970年的新年时分,我的外婆与我们永诀。自她离世后,我便被送往了寄宿学校,家中只剩下外公独自一人。到了1973年,外公也随外婆的脚步离我们而去。同年九月,我踏上了前往美国的征途。自此,史家胡同51号院便成了乔部长的住所。
往昔的春节,51号院落再次洋溢着热闹非凡的氛围,那景象宛如将我带回了儿时那段洋溢着喜悦的时光。拜年的客人络绎不绝,仿佛是踏破了门槛。在那个时代,还没有富豪与老板的区别,部长们的地位因而显得格外崇高。与如今相比,提及北京的部长,似乎变得随手可得,宛如箩筐中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然而,在那段久别重逢的岁月里,我于1977年那个炎热的夏日,短暂地重返了故乡,有幸见证了史家胡同51号往昔的辉煌。我家隔壁的55号,曾是外交部工作人员的住所。有一次,我在归家的途中,一位阿姨突然从院子里走出,她手捧着一筐果实累累的苹果,径直向我走来,坚持要将这些苹果赠予我。在她的话语里,还不忘温馨地问候:“请代我向你妈妈问好,还有乔部长!”
乔冠华和章含之
转瞬间,我在51号度过了人生中最孤寂的春节。那一年,正值1977年,“四人帮”被清算,乔冠华部长不幸被免职,我和母亲也遭遇了隔离审查。母亲被软禁在外交部老大楼的一角储藏室里,而乔冠华则被安排在史家胡同后院的一个由十二人组成的学习小组中。从此,我迅速从半个高干子弟的身份跌落,沦为“四人帮”余孽的后代。
在春节的钟声敲响之际,我重返了北京。外交部并未指派我寻找我的父亲,反而特别在史家胡同的宅院里为我预备了居所。这份细腻的关怀,旨在让我能够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眼前的挑战中。他们先后与我进行了深入的对话,探究我是否了解他们所犯的错误。我坦率地回应,表示对此一无所知,这并非出于冒犯,亦非所谓的“斗争意识”所驱。那时的我,仅是一名十六岁的美国少年,将那些成年人视为美国电影中欺凌弱小的恶霸,对于其他的一切,我几乎一无所知。
“本批物品已依法被我方予以查封。”遗憾的是,时至今日,我们仍未成功将其追回。这一切的起因,可追溯至1978年腊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
次日,恰逢岁末佳节。我向学习班的同学们倾诉了探访父亲的愿望,他们的脸上顿时洋溢着欣慰的笑意,纷纷劝慰道:“去吧,去吧,随意走走。”而在我未曾受到隔离的日子里,他们还时常开着玩笑说:“没想到你竟然是高干的后代,竟然要我们帮你寻找父亲!”于是,乔冠华家的保姆梅阿姨便为我安排了一次外出,她温柔地叮嘱道——显而易见,佳节将至,我心中澎湃着热情,急于为乔部长准备一桌丰盛诱人的佳肴。
洪晃
手握着满满的购物清单,我匆匆赶往东单菜市场,却不料收市的时间已悄无声息地临近。尽管如此,我还是幸运地找到了心爱的虾。沿着回家的路,大红门紧闭,我用力按下门铃,却无人应答。我提高嗓门呼唤,依旧无人理会。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如同大年三十卖火柴的女孩,孤独地滞留于门洞之中。恐惧感瞬间笼罩了我,我坐在门槛上,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幸运的是,邻居杜大妈听到了我的哭声,她将我迎入家中,让我在那儿度过了一个温馨的除夕之夜。
那一晚,实是非同寻常。杜大妈带着家人,缓缓向我道来。她提及乔冠华部长任职时期,51号住所多次成为拜年客人们的聚集地,“人潮汹涌,盛况空前,简直是你外公在世时难以复现的景象!”她不禁感慨万分,“那些热闹非凡的时刻,你却无法亲身体验。”
春节的喧嚣逐渐消散,我内心深处悄然萌生了一个抉择的念头:或许我将踏上前往远方父亲身边的旅程,或许我将在杜大妈的家中安定下来,亦或是投奔远方的亲朋好友。整理好行囊,我离开了51号,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或许此行便不再返回的预感。在那弯弯曲曲的胡同中,我再次遇到了那位苹果阿姨,她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即怒火中烧,她恶狠狠地斥责道:“四人帮的走狗!”
那份强烈的感动,如同半年前她递给我苹果的那幕情景一般,始终在我心头挥之不去。时光荏苒,我逐渐成长,对中华政治的深奥与精妙,亦有了更为深刻的领悟。
“母亲已安然到家,乔叔叔亦随行归来。随着佳节临近,我诚挚地建议您把握时机,即刻启程回家,与亲人共度一段温馨美好的时光。”
“您好,能否请您自我介绍一下?”我带着好奇询问。“当然可以,我是您母亲的学习小组同伴,如今我们成为了紧密的朋友。”这番话让我心中犹豫了两天,情绪波动不已。不久,那位阿姨再次来访,她催促我为何还未归家,并透露您母亲非常挂念我,她担心我会拒绝,甚至可能选择与你们决裂。听完这些,我立即下定决心,决定立刻回家。
那年的春节,我们欢聚在史家胡同51号,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营造出一片温馨和谐的气氛。尤为难得的是,母亲重获自由,这珍贵的团圆更显得格外珍贵。我们齐心协力,决心好好庆祝这一刻。
舅舅一家莅临我府,携同我的表兄和表妹一同而至。我们特地准备了诸多鞭炮,意图以此驱散外交部学习班留下的阴霾。不料,孩子们对物品价值的认知尚浅,竟将一枚巨大的玻璃盘误作鞭炮的投放目标。未曾想,火花不慎溅落,导致盘中的鞭炮以及盘子本身均化作碎片。
那一年,大人们的脸上泛着喜悦的光辉,他们未曾因我们的过失而责罚我们。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方才领悟,那竟是一份由基辛格赠予乔冠华的无价之宝——一枚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的水晶艺术品。
乔冠华、基辛格夫妇
自母亲重获自由之刻起,我在51号住所度过了那短暂却异常珍贵的两年。自此之后,我自费踏上了追求知识的海外之旅。然而,这一分别却跨越了漫长的五年时光。在我即将圆满完成学业的前一年,乔冠华先生不幸仙逝,但母亲却未曾将这一沉痛的消息透露于我。直至我在《纽约时报》的报道中偶然瞥见相关消息,方才得知这令人痛心的噩耗。我立刻拨通了51号的电话,但电话那头只传来一片寂静,我心中忧虑重重,担心母亲因过度悲痛而情绪失控,甚至可能遭遇不测。后来我才得知,母亲曾在南方一位朋友的家中暂时安顿,而51号住所对她的心灵造成了难以抚平的创伤。
三年前,春节的脚步悄然临近,但命运却在人生最脆弱的时刻无情地剥夺了母亲的存在。在无尽的悲痛之中,朋友们将我带到了海南,意图与我共度这个佳节。我坚持将母亲的骨灰携带在身,幸得他们的慰藉与深刻的同情。那年的春节,在51号院落里,母亲的身影始终如影相伴,与我形影不离。
晚年章含之
在那个春节佳节之际,母亲不幸与我们永诀,正当佳节尚未踏入正月十五的喜庆时刻,外交使团的代表已率先踏足我国。
自房产证交付并支付必要的维修费用之后,本人即无条件接受并立即搬出。
不久后,外交部正式送达了函件。函件中明确指出:洪晃女士,经我方慎重协商,特此敦促您在指定日期之前撤离该区域,并将该物业移交给我方管理。关于您提出的补偿事宜,我方将在您完成搬迁后另行安排商讨。
我坚决支持此次搬迁的提议,并对此明确表达了我的立场。然而,我也着重指出,在补偿事宜上,我们必须首先就共识达成一致。此后,他们频繁地向我发送了内容相似的文件,而我则选择保持沉默,未作出任何回应。直至第三份文件送达,他们才告知我,他们已经聘请了律师参与此事。
不日,一张法院的传票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我的手中。紧接着,双方迅速展开了预审的准备工作,我们在法院再次重逢。彼时,2009年的寒冬已悄然而至。在登记护照和身份证件的过程中,法官询问道:“您此前持有的是美国护照。”话音刚落,他又追问我是否保留了有关房屋费用补偿的相关记录。我回答:“未曾保存。”法官随即宽限了我一个半月的时间,赋予我提交相关证据的机会。
鉴于证据的局限性,我与律师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并最终决定直接向评估公司申请评估服务。遗憾的是,法院一直未能指定评估机构。在漫长的三个月等待之后,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所有的延误,都源于外交部计划追加被告人的身份。
在预审环节,我已明确声明持有美国护照,且在我国并无户籍登记信息。鉴于这一状况,对我所作出不起诉的决定实际上已不再适用,因此,对被告名单进行补充成为必要之举。我的配偶杨小平,其户籍登记编号为51号,理应被增补至被告名单之中;此外,我的母亲曾担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城乡发展研究协会的主任,考虑到办公地点的便利性,该协会的注册地址也设在此地,因此,该协会亦应被列为追加的被告。
直至2010年9月,追加被告的程序宣告终结。紧接着,法院通过公证摇号的方式,成功选定了评估机构,这一举措为评估工作的正式启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石。
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这起诉讼终于尘埃落定。评估公司最终认定总维修费用为80万元,这笔费用将由外交部负责承担。我对这一结果表示完全赞同。如今,多亏了法院的调解,我与外交部之间围绕“史家胡同51号”的纷争得以圆满解决,我们得到了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
这场诉讼的导火索并非源于我对庭院生活的深切眷恋,而是源于我那坚定不移的决心——除非与外交部就搬迁条件达成一致,否则我绝无离开这四合院的打算。我的朋友们普遍认为我草率地放弃了这处理想的住所,尤其是那位对房地产市场了如指掌的朋友,他伸出两根手指,逐一向我细数放弃这片珍贵土地所带来的种种遗憾。
“两个亿,考虑清楚。”
事实上,我常沉浸在沉思的深渊中,若要与我告别,最让我难以割舍的,无疑是那些深刻烙印心底的记忆,它们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的。我坚决不愿成为那个只送苹果的阿姨,不愿以一座四合院为代价,让我的灵魂堕入那片废墟般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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